晴初

[米菊]haunted

普设，主要角色死亡注意

       阳台的那扇门大部分时间里都是关着的，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，那个男人会走出来——像现在这样没有换上睡衣——倚在栏杆上，一根接着一根地抽烟。他时而抬头看看夜空中那几颗惨淡的星，时而将目光投向我这里，空洞而又悲哀。

        我们第一次这样见面不是在夜晚，而是在一个下着细雨的春日黄昏。寒意尚未退去，他罕见的穿着那套黑色西装，怔怔地看着我。过了一会儿，他接起电话，勉强自己应付几句后，任凭泪水顺着他未干的泪痕流下。

        一开始还有人拜访他，我们共同的几个朋友，他的亲戚，还有几个我不认识的人。他们站在阳台上聊天，他给一段时间缺乏照料而开始枯萎的花浇水。他挤出笑容——我知道他开心时是不会这样笑的——然后像往常一样挥手告别。然后他失魂落魄地杵在原地，水壶滚落到他脚边。

         后来他开始吸烟，同时开始酗酒。透过窗户，我可以看到一个个堆叠在一起的空酒瓶。拜访他的人逐渐少了，不知道是出于失望还是同情，或许他们单纯地以为他已经放下过去。

       他开始变得憔悴，每次看到他都是魂不守舍的样子。他不出声地哭着，害怕打扰到邻居，香烟的余烬吸足了他的泪水，静静地躺在那里。

        这时他又点了一支烟。我担心他会生病，就像过去他总是抱怨我从不吃早餐，暴饮暴食，感冒从来不去看医生。

        有一天我在酒吧喝得酩酊大醉，他来接我时嫌弃的表情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阿尔弗雷德，不要以为自己有两个肾就可以毫无顾忌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现在他变得和我一样。

        我开始怀念起有关他的一切。他纤细如同脆弱花枝的手指，夜风中颤动着的黑色短发，无神的琥珀色眼睛。

        我怀念起他在厨房做饭的样子，他蜷缩在我怀里看恐怖片的样子，他和我打游戏时不肯服输的样子。

         我甚至开始怀念起我们拥有过的所有争吵，为了工作，为了账单，为了一地鸡毛的生活。我们无休止地指责对方，又无休止地和好。他一次又一次地原谅我的迟钝和占有欲，我一次又一次地原谅他的冷漠和神经质。就像有一种不可抗拒力将我们牢牢地捆在一起。

         现在这种力量又毫不留情地将我们分离。

         他兀自倚在栏杆那，带着火星的烟灰落到他手上，但他似乎并没有感到疼痛。

         他的肩膀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。

         “菊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终将有一天，不管他愿不愿意，他会从悲伤中走出来，离开这埋葬过去的地方，开始和我不认识的人约会，做爱时呻吟着我完全陌生的名字。

         终将有一天，这栋破旧的廉价公寓会被拆除，建立起新的楼房，人潮和风从我身边经过。

         我只想告诉他，我很爱他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泪眼朦胧地凝视了一会苍茫夜色，然后头也不回地走进屋里。

fin.

耳机里放着的是Sasha Alex Sloan的《Hypochondriac》